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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容廷吩咐人再多增添人马搜检京城的周边,一径回了院里。才吃了药,便叫人换衣戴簪,趁着没落衙往内各衙门去一趟。

他此番下山东,虽暂且平靖了时局,却见一路大雪接连大雨,粮价空涨,物不值钱,已有大灾年岁的兆头,便要去文渊阁翻看户部并山东布政司拟上来报灾赈灾的奏章。

心上的肉被人剜了去,哪怕只剩下一具空壳,也由不得自己做主,照样得留着替大内鞠躬尽瘁。但在裴容廷,这时候的忙碌也未必是件坏事——叁年前的痛楚卷土重来,他不能想,也不能闭上眼,否则就只是黑暗中无边的绞痛。

夜晚比死亡更可怕,莲花更漏一声声,是他对自己的凌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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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上的日子一切从简,连做饭都只有一口破锅,更别说计时的更漏。

银瓶长这么大也没上过灶台,桂娘的妈为了他们两个特意杀了家里唯一一口猪,可油腻腻的白肉拿在手里,她却全不知如何把它变成烧肉狮子头。只好切切全扔在黄米汤里,和桂娘不知哪儿挖来的野菜一起熬了锅粥,又黄又绿,浓得泛沫子。

银瓶试着吃了一口,顿时五内俱焚,差点把自己送走。

做成这样,那口猪在天有灵,只怕都要死不瞑目。但银瓶还是挣扎着把粥盛了出来,搁了点盐,潘金莲送药似的送到了厢房。虽然有点不安忐忑,仍做出坦然的样子,“饭我端来了,殿下吃了好吃药。”

祁王坐在榻上,靠着墙想心事,爱理不理哼了一声。

自打他身子骨好了些,能自己坐起来,头一件事就是指使银瓶烧了热水来洗澡。身上乌泥粘血的蓝锦袍也烧了,换了桂娘的妈赶做出来的长袍。灰白的粗布,做得太宽了点,不大合身;他又瘦削了许多,看着像是哀毁骨立,分外萧条,却反比从前纨绔轻佻的时候顺眼了一点。

银瓶捧着碗过来。黑洞洞的厢房,炕桌上点着半截红烛,他在灯下瞥见那浓浓的液体,红灯影下泛着黑泡,迟了一迟,“这是药?”

“……是粥。”

祁王警惕地看了她一眼,挑了挑眉道:“你吃一口。”

银瓶回味了一下,忍不住起了一层细栗,顿了一顿,镇定道:“大夫说殿下如今养病,叁分药七分补,统共这么新鲜菜肉,我吃倒糟蹋了。”

祁王虽流放江南叁年,那也是醇酒妇人,斗鸡走狗过来的,断不肯纡尊降贵受这委屈。于是别过脸不再理她,只冷冷留下四个字。

“给我出去。”

银瓶也懒得理他,放下碗掩门出去了。

回到厨下,她把泡好的药材倒进小铁吊子里熬上,自己坐在小破凳子上,开始吃篮子里的豆饼。

除了他们刚回来那几天,桂娘家也几乎天天吃豆饼,又干又硬,嚼好半天才能咽下去。锅里倒还剩着一点冒着黄泡的肉粥,银瓶踌躇着看了一回,还是默默啃回了饼子。

一天忙着烧水做饭伺候人,忽然闲下来,还不等她想,思念就自己涌上来。他在京城还好么——显然是不好的,吐了血,就为了她。

银瓶的鼻尖一阵发酸。

门半掩着,过堂风吹进来,把小碟子里唯一的一只蜡烛吹灭了。银瓶借黑盖脸,把脸埋在腿里哭出了声。哭了没一会儿,忽然听见脚步声近,她忙抬起头来,屏了气不敢出声,只听吱呀一声木门打开,有个人提灯走了进来。

银瓶汗毛倒竖,对着昏昏的光亮瞪眼看着,等看清了,却见灯下竟是祁王。

她还是吓了一跳:“你——殿、殿——你能下床了?”

祁王看银瓶满脸眼泪,一手还拿着个灰不溜丢的东西,冷冷问,“那是什么。”

银瓶一说话就忍不住抽咽,“豆饼。”

他对她伸了伸手,银瓶还没反应过来,豆饼就被他抢了过去。捏了捏,又往墙上一砸,见那饼子竟只开裂了一点,蹙了眉,“你就吃这个?”

银瓶不明所以,点了点头。

祁王从来也没有替下人着想的习惯,但如今生死关头,他从这女人的手中死里逃生,又看着她熬出粥来给他,自己躲在厨房哭着啃铁饼,尽管对她多有提防,心里也不免有点异样。虽没说什么,回去却梗着脖子把粥吃了半碗。

当天晚上他再吃药,头一回觉得药汤子也没那么难以下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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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狗从今天起开始了各种自作多情hhh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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