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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顷,凌守夷犹豫片刻,微抿唇角, 骈指一点,扬起漫天飞雪, 在半空中自行旋转成球。
夏连翘这边正堆得浑身是汗,抬头一看,不由目瞪口呆。
大叫道:“不行, 不行!你这算作弊!”
啪。
雪球落地。
凌守夷毫无作弊的自觉, 脸不红心不跳地道:“你不曾说。”
她当着他的面搓了个雪球聊做示范:“堆雪人当然是要自己动手,去亲身体会这种感觉啦。什么都用法术多没意思。”
凌守夷:“……”主要是他确实不会。
凌守夷垂睫倒也没与她争辩,竟真的自己手搓了个雪球。
只是他对如何堆雪人实在没有头绪。
略迟疑半晌, 凌守夷转眸望向夏连翘,企图抄作业。
“不许看我!”她觉察到他的视线,警惕地扬起眉角, 牢牢护住身前还未成型的雪人, “自己堆自己的。”
凌守夷:“……”
半个时辰后。
二人纷纷结束手中的工作,拉开丈许的距离, 欣赏各自的劳动成果。
夏连翘指着凌守夷面前那个歪歪扭扭,嘴歪眼斜,身着绿色草裙的雪人,冷静地问: “这是我?”
这么丑的作品就连凌守夷自己也羞于承认。
少年面无表情,一口咬定:“不是。”
夏连翘却指着另一个丑得不相上下的雪人大笑道:“但那个是你!”
小雪人神情严肃,以炭笔勾描出两道又黑又浓的眉头,眉头拧成一团,眉间一道血色剑痕,可谓追求一个神似而形不似。
凌守夷脸色微微一变:“……”
看凌守夷这副神情,夏连翘就忍不住一乐,弯弯眉眼,笑道:“走啦走啦,我带你去喝奶茶。”
所谓的奶茶,其实也只是她diy出来的低配版。
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久,夏连翘奶茶瘾发作得厉害,干脆就自己煮了芋泥栗子奶茶,还从芥子囊里翻找出曾经买过的两只吸杯。
所谓吸杯,就是古代一种自带习惯的杯子,被十分富有情趣地做成一朵盛开的荷花,别有莲茎,茎中有孔。
古代早有奶与茶的搭配,她做的这杯奶茶味道只能说马马虎虎,无非是鲜奶加上茶底,又撒上板栗仁,坚果碎,杯底铺了芋泥。
入口的层次感不如后世的奶茶饮品丰富,但胜在冬日里喝又暖和又应景。
凌守夷从未喝过这样的饮品。
少年凭借着对她的信任勉为其难喝了一口。
顿了一顿,眉尖轻蹙,觉得古怪,但不知为何,味道又十分醇厚,唇齿留香,竟让人一时放不下手。
不知不觉间,便一口接一口。
早知道他嗜甜。夏连翘看在眼里笑了笑,舒舒服服地望着廊下漫天飞雪,长出了口气,什么也没说。
飞雪纷纷扬扬而落。
她笑过之后,心底又难免有些惆怅。
这段时日凌守夷与她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明显缓和下来,也不知是不是月亮小兔灯派上了用场,昨夜少年更是可堪称温情脉脉。
也不知道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到底能持续多久。
……随着年关一过,也快推进到那一段最惨痛的剧情了吧。
夏连翘的猜测很快便得到印证,年关一过,凌守夷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。
她从未主动询问过他与李琅嬛有关的事宜,但从凌守夷不太好看的面色中也能猜得出来情况的变化不太乐观。
柔姬秘信一事,她倒是又与他提过一次。凌守夷表现得并未像从前那般抗拒,少年破天荒与她坦诚,此事不易,风露殿尘封已久,便是他,没有许可也难踏足其中,他还在竭力转圜争取。
李琅嬛被判处极刑前的岁月里,凌守夷到底做过什么努力,原著十分吝啬笔墨,从未提过哪怕只言片语。
她唯一清楚的是,少年克己复礼,奉公守法,兢兢业业十数年如一日,世界观却在这一刻真正开始动摇。
他所恪守的法规当真是合理的吗?
在对李琅嬛量刑过重,天理法规已沦为党同伐异的工具的事实下,他维护这样的天规到底还有什么意义?
凌守夷一意孤行将她们带回仙门时,夏连翘就早已预感到这一日。
凌守夷性格太冷淡正经,身为仙门执法神,常年严刑峻法的生活养成他这个一板一眼,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性格。
有些事,必须要少年自己亲自去蹚过,亲自去伤过,才能在痛彻中明悟。
归根究底是凌守夷太注重程序的正义。又以为天理昭昭,天道煌煌之下,尚有正义。
认罪伏法,尚能从轻发落,他尚能护得住一线生机。
拒不受捕,罪加一等,无疑自寻死路。